洛阳中州中路北侧,一片占地37.5公顷的园林正静静流淌着时光。作为全国唯一建在东周王城遗址上的公园,王城公园不仅承载着当代洛阳人的休闲记忆,更埋藏着公元前770年周平王东迁洛邑后,这座"天下之中"都城的兴衰密码。
从考古坐标到城市绿洲
1954年,考古工作者在洛阳涧河两岸发现了总面积约9平方公里的东周王城遗址,其平面呈不规则方形,城墙周长约15公里。次年,洛阳市政府在遗址核心区域动工兴建公园,既保护地下文物,又为市民开辟公共空间。这种"遗址保护与民生需求"的共生模式,在当时国内尚属首创。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研究员王巍曾指出:"王城公园的建设理念在20世纪50年代具有前瞻性,它打破了'文物保护与城市发展二元对立'的固有思维,为大遗址保护提供了'活态传承'的早期范本。"
漫步公园南门,一尊高3.5米的周平王雕像跃入眼帘。这位开启东周时代的君主,其奠基的王都在两千余年后成为市民公共活动场所。考古勘探显示,公园内现存夯土城墙残段、护城河遗迹等重要遗存,其中西南角的"天子驾六"车马坑遗址,印证了《逸礼·王度记》中"天子驾六,诸侯驾五,卿驾四"的礼制记载。正如历史学家钱穆在《国史大纲》中所言:"平王东迁,实为周室政治史上一大转捩。王城既建,礼乐文明得以在东方延续,此公园所在,正是这一历史进程的物质见证。"
展开剩余63%青铜无言 见证礼乐文明
在公园的东周文化区,一组复制的青铜礼器静静陈列。这些按照洛阳博物馆馆藏原件仿制的鼎、簋、编钟,让人遥想《周礼》记载的"礼不下庶人"的森严等级。1974年,公园内曾出土一件饕餮纹铜方鼎,其纹饰与陕西扶风出土的西周中期青铜鼎如出一辙,为研究周文化东传提供了关键物证。北京大学考古文博学院李伯谦教授曾评价:"此鼎纹饰的一致性,绝非偶然。它揭示了西周文化向洛阳地区传播的清晰脉络,证明平王东迁并非单纯的政治中心转移,更是礼乐制度的完整移植。"
"洛阳处天下之中,挟崤渑之阻,当秦陇之襟喉,而赵魏之走集",司马迁在《史记·周本纪》中的这段评价,道出了王城选址的战略智慧。公园西北角的地理沙盘,直观展示了王城"前有伊阙,后有邙山,左瀍右涧"的地理格局。这种"山河拱戴"的态势,使其成为此后东汉、曹魏、西晋等朝代建都的理想选择。历史地理学家侯仁之先生曾论证:"东周王城的选址,奠定了后世'洛阳盆地都城集群'的基础。公园内展示的地理要素,正是理解中国古代都城规划思想的活教材。"
古今交融的文化地标
春日里,当牡丹仙子雕塑旁的百年牡丹绽放,总会吸引无数市民驻足。这种将历史遗迹与自然景观结合的设计,始于1983年公园首次举办牡丹花会。如今,这里已成为中国洛阳牡丹文化节的重要展区,而牡丹作为洛阳的市花,恰与《诗经·郑风》中"有女同车,颜如舜华"的记载遥相呼应。中国艺术研究院刘梦溪研究员认为:"从《诗经》中的'舜华'到当代市花,牡丹在洛阳的文化象征意义,恰如王城公园本身,实现了从历史符号到生活美学的转化。"
傍晚时分,现代公共文化活动与历史元素在此和谐共存。这种古今交融的场景,恰是文化传承的生动体现。正如考古学家苏秉琦所言:"文化不是博物馆里的标本,而是流动的长河。王城公园将东周遗址转化为市民日常空间,使历史从书本记载变为可感知的生活场景,这正是文化遗产活态保护的最高境界。"从周平王东迁的车辙,到如今地铁1号线穿越而过的轰鸣,王城公园如同一位沉默的见证者,在37.5公顷的土地上,书写着一座城市的文明厚度。当夜色降临,灯光勾勒出夯土墙的轮廓,人们或许能从风中捕捉到些许《诗经·小雅》中"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的悠远回响。这座由考古遗址变身的城市公园,以其独特的方式,让沉睡的历史在当代生活中获得新生,为中国大遗址保护与利用提供了兼具学术价值与民生温度的实践范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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